“杜灵，你在里面吗？”
敲了敲工作室的门后，安妮没有等待回答就推门走了进去。
房间里仍然和平时一样脏乱，只不过今天占领这里的不是安妮自己，而是在魔法店里当学徒的杜灵。从几天前去码头送了一次货开始，杜灵几乎每天都会花很多时间在码头上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。今天他倒是不去码头了，可是又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不出来，安妮开始有点担心他了。
“安妮啊，来得正好。”
看见安妮进来，杜灵高兴挥了挥手，让她靠近。
此时杜灵正坐在工作台边，面前放着一些画上了法印的纸，还有不少很明显是刚刚召唤出来的魔法生物。
“你要做东西吗？”
安妮走到工作台前，拿起一张纸看了看，发现是一个很复杂的耦合法印。
“对，我想到一个东西，打算来做做看。”杜灵肯定地回答道。
“是和码头有关吗？”
安妮想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，于是这样猜测。
“诶，确实和码头有关。”
“喔……”
虽然杜灵又给出了肯定的回答，可安妮却反而更纳闷了。因为她实在想不出来，码头有什么地方能用到召唤术的。
出于好奇，她又拿起了杜灵召唤出的魔法生物。那是一个非常小的长条状物体，看样子是光虫，但并不是常见的白色，而是红色的。另外，工作台上还有一些指甲盖大小的银灰色方块，一时看不出是做什么用的。
“这是干什么用的啊？”安妮忍不住问道。
杜灵抬头瞥了一眼安妮手中的光虫，马上又埋头在绘制法印的工作中去了。
“是代替发光二极管的。”杜灵随口回答。
“‘发光……二极……管’？”
安妮疑惑地重复着杜灵的话。
杜灵一惊，忍不住啪地拍了一下脑门——安妮怎么会知道“发光二极管”是什么呢！
“是用来显示数字的，你看……”
一边说着，杜灵把工作台上的其他小红条摆在一起，拼成了一个“田”字形。然后，他又用赋值法印点亮了其中的几只光虫。
“只要我把这几只光虫点亮，看起来是不是很像数字‘3’啊？”
“喔！真的好像啊。”
安妮不禁拍手欢呼。她从来没见过有人这样使用光虫，顿时感到无比的新奇。
这个世界使用的数字外形比阿拉伯数字更复杂，用七段数字显示法不能很好表现出来，所以杜灵只好增加笔画数。最后，他发现田字形的十二段数码管可以很好地工作。
“那……我知道了，这几个亮起来就是‘5’，对吧？”
兴奋起来的安妮，把工作台上的光虫重新摆放了一下。虽然整体还是田字形，而且发光的光虫数量没变，但它们拼成的图形变成了数字“5”。
杜灵笑了笑，对安妮的悟性感到很满意。
“对，就是这么用的。这些光虫完全不需要动，可以直接固定住。如果想要显示数字，只需要让其中一组光虫亮起来，让其他的都熄掉就行了。”
“好有趣！”
安妮一边高声赞叹，一边兴致勃勃地开始用工作台上的光虫做实验，拼成其他的数字甚至字母。
“这是杜灵你想出来的吗？你好聪明啊！”
“呃……”
面对安妮的赞美，杜灵却忍不住一脸尴尬——要承认是自己想出来的，那就太恬不知耻了，因为这个主意完全是从七段数码管那里抄过来的；可是，要说不是自己想出来的，他又不知道该说这个主意是从哪儿来的。
幸好，安妮并没有等杜灵的回答，自顾自地在工作台上玩了起来。虽然杜灵也明白，自己什么都不说其实是等于默认了，但是能不必亲口说出这么丢人的话，他还是觉得姑且算是得救了。
就在安妮沉迷于研究数码管的时候，杜灵终于完成了最后的设计工作。他把散开在工作台上的纸张收拢起来，一张一张仔细检查，确认无误后这才满足地点了点头。
“对了安妮，我正好有事想要拜托你。”
杜灵扭过脸来，对玩得正起劲的安妮说道。
“什么事？”
安妮抬起头，眼神充满了期待。很显然她已经确信，杜灵还会想出更多新奇有趣的主意来。
“能不能教我工学魔法？我想学金属精炼和成型。”
“这样啊……”安妮露出了为难的神色，“我也不是很擅长，只是大概知道怎么做而已。”
“这就够了，也不需要太复杂。”
“那好吧。”
被杜灵打消了顾虑之后，安妮恢复了干劲。
虽然都是工程魔法，但魔法工学比起召唤术更接近元素魔法。召唤魔法生物时，需要设计非常精细的魔法印记，而且每一个细节的改动都需要反应在法印上面，基本全靠严谨的理论。而魔法工学则不同，大部分时候是使用放出型的魔法，靠想象力来操纵材料的变化，往往更依赖工匠的直觉和经验。
杜灵也找到了关于工学魔法的书，可是却没有学召唤术时那么顺利。他试着精炼金属，结果全部以失败告终，得到的铜块满是杂质，根本派不上用场。更惨的是，他还完全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。所以没办法，最后他只能选择依靠多才多艺的安妮。
安妮现在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杜灵还有什么古怪的点子，所以很快就答应了下来。
按照杜灵的指示，安妮开始施展精炼金属的魔法——杜灵就是在这上面失败了好几次。只见一颗黄色的铜矿石缓缓漂浮起来，然后突然像烟花一样爆散开来。一部分碎屑变成尘埃落在了地上，而另一些碎块则停留在半空中，一边液化一边聚集，然后又重新凝固，最终变成了闪闪发亮的金属。
这一切几乎都发生在一瞬间，杜灵连看都没看清，精炼的过程就已经结束。
“啊……太快了，没看清。”杜灵苦笑着说道。
安妮却也只能用苦笑作为回应：“对不起，我不知道该怎么慢下来。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沉默突然降临在了工作室中。师徒两人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“好……好吧，今天就只好先请你帮我做了。”
过了好一会儿，杜灵终于率先打破了凝重的气氛。与此同时，他从纸堆里拿出了一张草图，递给安妮。
安妮定睛一看，发现是一张设计图，上面画着一个方盒子，还标注了长宽高之类的数据。盒子上面需要开三个洞，两个在正面，一个在侧面。正面的两个洞，一个是长方形，占据了盒子表面上部三分之一的空间；另一个是圆形，拇指大小，位于方形洞下方大概五厘米的地方。侧面的洞开在窄的那一侧，几乎需要把那个侧面完全去掉。
“请帮我用铜做五个这样的盒子。”杜灵请求道。
安妮盯着手中的设计图看了半天，却还是没琢磨明白这是干什么用的。
最后，安妮只好直接问杜灵：“这是什么？”
“是个外壳。”杜灵简洁地回答，“里面会装上魔法生物和耦合法印。”
一边说着，杜灵又拿出两张纸交给安妮。其中一张画着一个印章，还专门描绘了一下印章上的图案；另一张也画着一个盒子，和最开始那张设计图很像，只不过从标注的数据上看，这个盒子比之前那个稍微大了一点。
“还有，这两个帮我各做一个。”杜灵继续说道。
“好多啊！”
慌慌张张地把三张设计图抱在怀里，安妮终于忍不住了：“杜灵，你到底想做什么啊？”
可没想到，这回杜灵却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，没有了方才的自信。
“就是个用在码头上的工具。如果顺利的话，说不定能给费伦一点好的刺激，也能让我们魔法店赚些钱。”
“那……不顺利呢？”安妮唐突地追问。
“不顺利……”
杜灵看着安妮怀中的设计图，不禁露出了一抹寂寞的微笑。
“如果不顺利，就当是我做了个玩具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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